编者导言:一个人不管做多大的官、拥有多少财富,都不如内心的坦坦荡荡、问心无愧——这是兢兢业业、勤勤恳恳,从教整整四十个春秋的退休老教师王荣,在总结五十年艰苦岁月时的内心独白。
作为学生,他忍饥挨冻,苦读成才,令现在的家长和学生动容;
作为教师,他公正无私,以诚待人,赢得了师生们的普遍敬重;
作为全村唯一挣工资的人,他的钱谁都可以借来救急,他不顾个人安危,屡次救人于急难,与所有人处得像一家人;
作为父亲,他正人先正己,言必信,行必果,靠着美德善行、言传身教治家成功,良好的家风在当地广为传诵······
一、黄芩沟:可爱的家乡
我家住在丰宁满族自治县大滩镇孤石行政村黄芩沟自然村。家族祖祖辈辈当农民,土生土长在这个村里。我一九四一年就出生在这个小村里。孤石地属丘陵地带,东西都是连绵不断的群山,宽二公里,南北约五公里,辖西湾、黄芩沟、东西四合泉、西二道沟和孤石沟里,七个自然村分别坐落在东西山间的狭长地带,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,把这七个自然村分割为东三西四。
孤石村向南八公里下了坝属于赤城县老栅子,向西三公里过山梁是沽源县长梁乡,向东四公里下坝是东坝里。它是坝上高寒地区,属于东北型的肥沃黑土地,这里雨量偏多,是土肥水足的宝地。
晚春时节,山坡上,河滩里到处盛开着金灿灿的金莲花。背坡上随处可见白瓣、黄蕊小碗大的赤芍花,喷放着诱人的香气。一串串红色花瓣翻卷开来,中间挺出几根黄色花柱的百合花,前头挺出一个紫色筒状的喇叭,后边翘起一根长长的尾巴,多么像一只昂首翘尾的喜鹊呀,不言而喻它就是喜鹊花。还有一丛丛小巧玲珑的石柱子花,一簇簇红白相间,紫里透红,形如火柴棒一样的狼毒花。还有那些年复一年开开谢谢,谢谢开开,谁见谁爱,然而谁也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,从来就没有哪个好心人给它们起过名字。它们不求名,不争利,甘当“无名”英雄。山坡上,草滩里,路边边,河沿沿到处是万紫千红、夺人眼球的花海。
夏天,雨水偏多,温度偏高,正是蘑菇生长的大好时节,蘑菇都长在蘑菇圈上。蘑菇圈多是圆形的、半圆的或带状的。蘑菇圈土质肥沃,滋生着菌类,草色黑绿。熟悉的人目之所及就认出那是蘑菇圈。蘑菇都长在蘑菇圈的外圆边上。几场连阴雨过后,太阳一晒,蘑菇就破土而出。从初夏一直到后秋是数量多、味道浓、好生蛆的黑蘑菇。立秋之后是鸡爪子蘑菇最多的时候,一个挨着一个,一堆挤成一堆,采蘑菇人就使劲地采,有时一圈就采一大筐。膘肥肉厚、不生蛆的青腿子蘑菇最惹人喜爱,大的像脸盆,太阳一照,明晃晃,亮晶晶,又像一个个水晶球,老远老远就钻进了你的眼球。如果一个人单独采蘑菇那还罢了,如果几个小朋友相随,那可有劲头了。他们拼命地奔跑,跑在前面的就抢几个大的,跑在中间的采几个小的,跑在最后的则什么也得不到了。马皮包老远看去和青腿子一样,有的甚至比青腿子还大,走近一看是马皮包。那股兴奋劲头全消,狠狠几脚把一圈马皮包踢个稀巴烂,白花花的碎片撒落一地。其实马皮包和蘑菇一样,同属菌类,刚长出不久切成片,用水一炸,和蘑菇的口感一样,只是没有那股蘑菇味。还有的白蘑菇、水香杏、虎皮香杏、草丁丁等,也都是人们喜欢的蘑种。
五月端午前,村民结伙到山上采山韭菜。因为年年采,所以都知道去什么地方,一片片绿油油、直挺挺的山韭菜像筷子一样粗,叶子又扁又宽,一棵挨着一棵,一簇簇连着一簇,连一根野草都没有,就像菜农种的一样,采着真高兴,不多会儿就采半口袋。山韭菜味浓、色鲜,不论包饺子,还是炒鸡蛋,比起家韭菜都要强多了。秋天,人们去采韭菜花,采回用碾子压烂,掺上盐面,家家都弄一小缸,送给外地的亲朋好友。韭菜花拌上鸡蛋再加点麻油,蒸熟后蘸着饸饼吃,那个香劲儿就没法说了。要是让大诗人李白、杜甫吃了,不知会写什么样的赞美诗篇。
山葱、黄花、蕨菜、苦菜等数不清的山菜也是随处可见。
夏末秋初是野果成熟的季节。沟沟岔岔长着一片片树托盘儿,高一米左右的木质茎上结着红红的果子。果子像女人的乳头,表面结有许多突起,一串串,一串串,从枝头一直挂到枝底。地托盘儿较矮,一二十公分高,它们一片片长在林间的向阳处,一托儿结有五至十粒不等的红果,这些红果常常藏在叶子下面不显眼的地方,要不是颜色诱人,很难被人发现。到了后秋,棠梨树结满了棠梨果,特别是降过几场霜冻,树叶凋谢了,果子突露出来就更鲜了。抬头仰视三米左右的树冠上结满了红红的、亮亮的果子,整棵树像一个大火球。这些托盘儿、棠梨子红红的,嫩嫩的,甜中有酸,酸中带甜,真是香甜可口。现在想起来,情不自禁地便流出了口水。
还有那些榛子、山梨、绵果、欧粒等各种各样的野果,说不完,道不尽。
山的背坡有许多隆起的大小不等的土包,比蒙古包略大,略低,那是大黄包。大黄包土质肥沃,上面长着一簇簇大黄,一簇长有一二十根茎,每条茎有扫帚把粗,四五十公分长。采回洗净,蒸熟拌上白糖,甜甜的,酸酸的,真是一种美味佳肴。二大黄的根药名叫大黄,是常用的中药。
山的阳面,大黄芪和小黄芩随处可见,都是很好的药材。四五十年代没有人挖采,籽熟自落,年年繁衍,越长越多。黄芩沟的村名就是由此而来。
黄芩沟的山都是土山。因为土肥雨频,草长得茂盛,阴坡的下半坡草高得不能直立,都向下倾斜。打草季节,人们扛着大镰从山底一直爬到山顶,一左一右为搭档,两人把草打到一条线上,从山顶一直打下山底。两人再爬上山顶,重新打第二趟。一天打四趟,晒干足有三千斤。
冬天,这里是冰雪世界。大地都被冰雪盖得严严实实,分不清耕地和草滩,这个季节也为猎人狩猎提供了好时机。白雪皑皑动物找不到食物,常常到村里寻找吃的。今夜张三家的猪被狼叼走了,明夜李四家的鸡又被狐狸吃光了。野兔常常窜进村子,钻到隐蔽处找吃的。小野兔可好玩了,一见到人两只长耳朵往后一倒,前爪落地,后爪用力一蹬,腾空一跃就是二三米远,眨眼工夫就踪影全无。麻雀一片片、一群群往各家院子里落。孩子们常常在院子里扫出一片黑土地,撒上粮食,在撒粮的地方用小木棍支起筛子的一边,用长绳子的一头拴着木棍,另一头由人捉住,躲到隐蔽处,等到吃粮食的雀儿多了,将绳子轻轻一拉,筛子猛地扣在地上,底下就扣住了许多麻雀。孩子们高高兴兴地把它们捉回家,再重新支起筛子继续扣。人刚刚离过,这些傻麻雀又飞进来一群急着啄食。它们一点也不吸取教训,只顾吃粮不顾死活,也许是饿急了吧。这样时间不长就能扣住一堆,足够人们美餐一顿了。
猎人这一冬天,跟随着猎物的足迹能打住许多狐狸、野兔。男孩子用套子也能套住许多半翅、山鸡。据说猎人有一忌:从来不打狼,都说狼是丧门星,打狼不吉利。
黄芩沟坐落在离孤石二公里的西山脚下。
记得我的童年时代气候偏冷,我们老家傍山居住,房子都矮小,下大雪时,有些人家被大雪封住了家门出不来人。还有些人家连窗户也被大雪蒙住了,不透一丝光亮,只能靠房子没被大雪蒙住的邻居把雪挖掉才能出来。
有趣的是,西山坡成了人们天然的滑雪场。孩子们拿上垫子,向山上爬二三十米,铺好垫子往滑道上一坐,提起垫子的下边往前一挪,便从山上滑下来。年轻小伙子爬到五六十米高,在滑道上坐着扫帚古嘟,双手抓住扫帚把,一股白烟便窜了下来,真够刺激。
(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