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北师范：忍饥挨饿，坚持到底

  王 荣

        一九五九年初中毕业，因为家里困难，没力量供我读高中，只得去当时人们看不起的张北师范读书。念师范有助学金，学生可以不花钱。

        中师三年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岁月，在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。有时和孩子们聊天，她们都说：“爸，你退休没事干，拿起笔来把你一生中值得回忆的事用文字记录下来，留作纪念多好啊！”我今年虽然七十有六，还不糊涂，回忆一下留点东西还是可以的。但就是不想再回忆过去的事，一想起来就让人心酸。只好一再推脱，说“懒得动手”。反过来一想，觉得她们说得也对。我学习、工作的这五十多年光阴，她们这代以及以后的年轻人是不可能再经历的。把艰苦的岁月写下来，让她们知道老爸是怎样在十二年寒窗中熬过来的，在四十年教学生涯中又是怎样兢兢业业、甘当黄牛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。知道父辈过去的苦，才能珍惜现在的甜，发扬艰苦朴素的传统家风，踏踏实实干好自己身边的工作。有些心酸的往事回忆起来记忆犹新，不知有多少次，写着写着，眼泪便不由得涌出来，我只得停下笔来，抹抹泪水，定一定，遛一圈，然后再接着写。

        三年经济困难时期，我正是在张北师范度过的。学生的月供粮是三十二斤，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，正是长身体时期，食量最大，三顿饭吃一斤粮没有副食搭配怎么行呢？为了填饱肚子，学生买上黄酱，黄酱里掺上好多好多盐块，这样黄酱就能吃得时间长些，就省钱了。吃主食前先在一勺熬菜里加上酱盐，用水冲起来，喝上几碗，把肚子填满了，再把一小碗傀儡吃下去，这样就算是“吃饱了”。后来商店的黄酱凭供应本买，学生没有供应本，只能放咸盐了。因为饥饿，学校去掉了早操，连体育课也不上了，每天只上文化课。好多学生忍受不了饥饿的折磨，投亲奔友到不挨饿的内蒙找份工作。还有一部分学生没有找工作的路子，则弃学回家。我班入学时五十五名学生，毕业时只剩二十七人了。

        农民虽然能吃饱肚子，吃的全是“代食品”。“代食品”就是将庄稼的秸杆磨成粉与粮掺起来做饭，这样可以增加量，因此，浮肿、便秘成了农村的常见病。我很可怜父母的处境，把放寒假前两个星期（每个星期有一顿四两面的馒头）的馒头攒起来，回家带上给父母和妹妹改善一顿生活。当时攒馒头也太秘密了，从这里藏到那里，不放心，又从那里挪到了这里，还是不踏实，只怕叫同学发现给偷吃了。